张立群：5.5%经济增速目标既积极又稳妥 2022年或成为新增长周期起点

2022年全国两会正在召开。政府工作报告明确了今年经济发展的主要预期目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5.5%左右；城镇新增就业1100万人以上，城镇调查失业率5.5%以内；居民消费价格涨幅3%左右……

“5.5%左右”经济增速目标实现难度如何？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新动力在哪？对此，中国网财经专访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研究员张立群。

以下为文字实录：

中国经济潜在增长率仍然较高

中国网财经：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今年GDP增长目标为5.5%左右，符合您此前的预测吗？您觉得这个目标设置背后有哪些考虑？完成难度大吗？

张立群：符合我的预期，我个人认为这个目标体现了既积极又稳妥的原则。积极就是说我们2020年和2021年两年的平均的经济增速是5.1%，今年定5.5%。突出强调了我们要在疫情冲击的这样一个背景下，进一步的全面恢复中国经济，它是朝着经济增速进一步向上的方向来推进中国经济的全面恢复。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是很积极的。

稳妥的话就是说这个目标也充分考虑了今年我们面对的国内外更为严峻的形势，更为复杂，困难也是更多。所以定在5.5%左右，我觉得也是考虑了在各种困难和挑战的这样一个背景下，我们还是要坚持底线思维，其实就我个人的观点，中国经济的潜在增长率仍然还是比较高的。今年经过各个方面努力，我觉得经济增速达到6%或者再高一点，应该可能性都是比较大的。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来的这样一个预期目标，确实是比较恰当的，体现了既积极又稳妥的原则，所以对提振信心、稳定预期、引导各方面抓好稳增长的工作非常好。

发挥好投资关键性作用 带动就业和消费

中国网财经：消费、投资和出口这“三驾马车”中，哪个是拉动今年经济增长的主力，哪个面临的挑战最大？

张立群：我个人感觉最重要的还是要发挥好投资的关键性作用。因为我们今年从扩大消费角度来看，很重要的还是要稳就业，增加居民收入，但是要稳就业和增加居民收入，我们必须要把市场主体、把企业的形势着力的加以改善。

这既需要我们从政策角度，比如说进一步对企业进行减负纾困支持等做出努力，更重要的还是要改善宏观经济的环境，比如说我们需求的扩大，它会使企业的订单显著增加，企业的营业收入显著增加，会使企业的造血功能显著增强。如果和我们政府帮扶政策结合起来，它就可以使得市场主体和企业的形势能够很快的好转，对于稳就业增加居民收入，这是一个基本条件。

而要实现这一点，我想最重要的还是要发挥好投资的关键性作用。因为当投资的数量增加以后，它会使得企业的订单显著扩大，因此就会使得企业的形势显著好转，造血功能显著增强。所以今年从三驾马车来看，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发挥好投资的关键性作用，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来带动就业，来带动消费，这样使得内需能够显著的回暖，改变去年内需恢复迟缓的这样一个困境。这样对于今年应对外贸增速可能的下降，这也是一个最重要的准备。

刚才你说哪个方面挑战最大，我认为就是外需和出口这一块，实际上，从我来说我是比较担心的。去年我们出口是一个持续高增长，那么它有一些特殊的原因来支持，但是今年无论是疫情还是地缘政治等因素，我们外部环境更复杂、变数更多了，所以我们出口继续高增长，面对的风险和挑战是显著加大的。

所以我们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强大的国内市场的能量更充分的释放出来。这个对于我们从需求方面保障宏观经济大盘的稳定至关重要。

中国经济强大韧性和增长动力在今年会有更充沛展现和释放

中国网财经：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今年工作要坚持稳字当头、稳中求进。面对新的下行压力，要把稳增长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您怎么看？以及宏观来看，今年我国经济稳增长的抓手在哪里？

张立群：我想从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来看，确实能够明显感觉到把稳增长放在了一个更突出的位置，把发展第一要务放在了一个更重要的层面。这也表明了我们对当前的形势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我们面对三重压力，面对新的下行压力，实现人民的这样一个幸福，支持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满足，最重要的还是要聚精会神抓好发展这个第一要务。

所以在今年来看，政府工作报告围绕着抓好经济建设，抓好发展第一要务，特别是抓实抓好稳增长工作，有更多的安排和部署，包括要加大宏观政策的实施力度，包括财政政策要提升效能，要以更大的力度来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等。

总体来看，围绕着稳增长，今年在宏观经济政策方面做了力度更大的安排，而且在这些政策抓实抓好方面也做出了更加精准的安排，强调了政策要适当靠前，也强调各个地方在稳定宏观经济大盘、稳增长方面要做出更加积极的努力等等。

我感觉今年的政府工作围绕着稳增长，围绕抓好发展这个第一要务，抓好经济建设这一中心工作，做了力度更大的安排。所以在这个背景下，我个人感觉中国经济的强大韧性和强大的增长动力，在今年会有更充沛的展现和释放。

所以在这个基础上，我觉得中国经济今年应该是一个平稳开局、稳中回升的这样一个良好态势。

今年财政支出总规模比去年增加2万亿以上

中国网财经：财政政策方面，“赤字率拟按2.8%左右安排”，“中央对地方转移支付增加约1.5万亿元、规模近9.8万亿元，增长18%，为多年来最大增幅。”“拟安排地方政府专项债券3.65万亿元”这一组组数据反映哪些政策风向？

张立群：我想今年财政政策从赤字率来看，比去年是下降，这也是评价财政政策力度的一个重要指标。

但是关于今年财政政策的安排在政府工作报告里边特别也做了说明，就是说一个是中央金融企业过去一些年积存的利润，上缴的比例和力度加大，然后还有预算调节基金的使用力度加大。

所以从财政政策的观察来看，不能仅仅看赤字率的变化，要看到支出总规模的变化，实际上加上刚才我们讲的这些因素，今年财政支出的总规模比去年增加了2万亿以上。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应该说积极的财政政策要提升效能，从支出安排上是有一个比较清楚的表现。

从这个角度来看，还有刚才你谈到的就是说直达地方的转移支付力度在加大，因为我们知道现在从财政的收支来看，收入现在的一个比较大的比重是集中在中央财政，但是支出的责任比较大的一个比重是在地方财政的加大转移支付力度，是非常有利于地方政府财政在抓落实方面财政能力的增强。

所以刚才谈到接近9.8万亿，增加1.5万亿转移支付，实际上也表现了今年从财政政策来看，抓落实抓落地的力度是进一步增强了。

协调好稳增长和节能减排之间的关系 应对供给冲击

中国网财经：政府工作报告特意提出，能耗强度目标在“十四五”规划期内统筹考核，并留有适当弹性，新增可再生能源和原料用能不纳入能源消费总量控制。您觉得这个提法背后有何考虑？

张立群：我想还是要更好的把稳增长和减碳绿色发展统筹协调起来。而统筹协调就像在政府工作报告当中所强调的，要推动能源革命，确保能源供应。你看它都是两个方面讲的，一个是能源革命，一个是确保能源供应，然后要立足资源禀赋，比如我们还是以煤为主的能源结构，就是要立足这一资源禀赋，然后坚持先立后破，所有这些它都强调了一个通盘谋划，那么来推进能源源低碳的这样一个转型。

所以在这个里边我想它是更好的通过实践的总结，把稳增长和推进节能减排这些工作，把它统筹协调起来了。也就是说我们节能减排和绿色发展是坚定不移的，但是要循序渐进，要和我们稳增长的这样一个目标更好的协调起来，配合起来。从这点来看，我想今年我们在应对供给冲击这个方面，我们会有更好的政策储备。所以今年我觉着我们保障供应链的稳定，保障煤电油运供给安全，保障大宗商品原材料的供给，比去年有更好的这样一个保障基础。

所以今年的PPI、包括生产资料价格的稳定，我想有一个更好的支持，因为中国在能源和一些大宗原材料方面，我们生产能力是强大的，只要我们把这些生产能力通过市场的调节充分释放出来，我们整个这样一个稳增长的需要是完全可以得到满足的，价格水平是完全可以稳定的。

只要在这个方面我们协调好稳增长和节能减排之间的关系，我想今年我们就一定可以更好的应对多种原因导致的供给冲击，使得稳增长的目标得到很好的实现。

抓住基建投资当前窗口和机遇期

中国网财经：关于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要用好政府投资资金，带动扩大有效投资”，您有哪些建议？

张立群：我想今天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这一个政策非常重要，我们现在看到现在是预期转弱，在预期转弱的时候，市场主体的投资热情是不高的，因为从企业来看，它销售形势不好，比如说对未来市场没有信心，他不会去积极去投资的，这个时候要发挥好政府投资的带动作用，这非常关键。

所以今天政府工作报告围绕着这个方面的工作，也做了比较详细的安排和部署，包括一系列的重大工程建设项目，包括现代化的交通运输体系，包括城市的管网改造，包括大型水利设施的建设等等，也包括了新型城镇化，我们这个城市更新，包括一些中小城市，在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这方面补短板的工作等等，都包括在整个这样一个政府投资的范围当中来，所以我的感觉它比过去我们有一些时候大家关注新基建是比较多的，但是现在看起来我们整个政府投资关注一个更广泛的范围，就是除掉新基建，还有原有的基础设施的改造更新，实际上我们面向第二个百年，从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来看，很重要的是要实现一个从有向好的跨越。

而这个跨越我们现在要抓住当前这样一个窗口和机遇期，真正的用好政府投资，那么把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设施从有到好的这样一个伟大跨越加快启动起来，不但要启动，而且要持之以恒，要久久为功，真正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可传承的高水平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保障这样一些设施。

新型城镇化对持续释放中长期高成长能力至关重要

中国网财经：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提升新型城镇化质量，有序推进城市更新。城镇化、城市更新是近些年的热点话题，您觉得我国城镇化发展目前面临哪些问题，应如何解决？

张立群：新型城镇化，我想是我们国家这样一个经济中长期增长的非常重要的动力源泉。因为从经济发展角度来看，结构变动这是一个最重要的增长动力来源。而我们国家新型城镇化，它恰恰是我们城乡结构变化，工农结构变化一个最集中的体现。所以抓好新型城镇化，对于我们持续释放中国经济中长期的高成长的能力至关重要。

所以今年政府工作报告特别围绕推进新型城镇化，包括区域发展中提到的粤港澳，长三角，京津冀等等一系列的重要的区域经将增长极的这样一些安排部署是呼应起来的。

新型城镇化最重要的还是以城市群作为主体形态。刚才我们谈到的很多区域的增长极，实际上都和这些新型城镇化当中这些城市群的发展和不断的前进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所以今天如果把这个工作抓好，我想它不仅关系到我们当前的稳增长，而且对于中国经济开启新的一轮持续回升向上的增长周期都至关重要。

所以今天政府工作报告谈到应对下行压力，我们要准备爬坡过坎，我们要增强信心，确实我们是有理由充满信心的，就是中国经济面向未来，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改变，中国经济结构变动，特别是从城乡结构变动方面的潜力是非常大的。

我们把这样一些结构变动的潜力，通过抓好新型城镇化充分释放出来的话，我想它不仅会对今年的扩大内需，对今年经济的这样一个回升向好会提供强有力的支持，而且对整个十四五，包括对2035年我们经济长期的这样一个稳中向好，也会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所以我想今年政府工作报告谈到的这样一个任务，它确实是既兼顾当前，也兼顾长远，让我们对中国经济的发展前景更加充满信心。

支持房地产发展实现良性循环和健康发展

中国网财经：除了上述内容之外，您觉得政府工作报告中还有哪些关键点需要重点关注？

张立群：这里边还有一些比如说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当中也特别强调了，在坚持房住不炒的原则下，要支持房地产发展实现良性循环和健康发展。我认为这个非常重要。

因为房地产它是一个重型资产配置的行业，你要进入房地产，你首先要投入很多的土地资金等等，所以它是重型资产配置，它资金的循环顺畅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我们一定要注意它这个特点，从资金的供给，从各个政策的落地，一定要注重房地产重型资产配置这个特点，防止它资金链断裂，这样的话对于整个房地产的健康可持续发展也是非常重要的。

而房地产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它对我们合理的住房需求的满足至关重要，对房价的稳定至关重要。

因为中国的城镇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中国的城镇人口还要持续大量增加，因此我们说合理的住房需求，特别是人民从长远来看的美好的居住需求，它是会大量的持续增加的。

满足这些需求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房子盖得更好，把房子盖的位置选得更准，那就和整个新型城镇化和人口的流动方向更好的结合起来，那么使得我们整个优质住房的供给持续增加，这样才能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的居住需求，才能真正通过供给的增加使得房价稳定下来。所以我想这些我觉得也是非常重要。

2022年或将成为中国经济转入回升向上新增长周期的起点

中国网财经：您觉得2022年中国经济总体会呈现怎样的发展态势？

张立群：我认为今年中国经济在两会安排的这些政策的支持下，会实现一个平稳开局，回升向好的这样一个基本走势。平稳开局，就是今年第一季度，我们应该说仍然面临着三重压力的这样一个挑战。我们仍然要在应对三重压力方面实干苦干，做好工作。

这样来看的话，去年的下行压力，我个人感觉在今年第一季度了仍然会有所表现。再加上从基数来看，2021年一季度经济增长18.3%，这个基数是很高的。所以在基数的背景下再考虑到今年一季度面临这些现实困难，我想第一季度经济增长数据可能不会很高，所以我个人感觉是平稳开局。

当然我们从比如说现在已经发布的2月份的PMI指数等等，总体来看整个企业对市场的预期在不断的改善，那么生产经营的形势在不断的向好，这个是非常积极的。所以总体来说今年一季度是平稳开局。

但是在这个基础上，随着各项政策的落实，随着我们应对三重压力的这样一个效果越来越好，中国经济它这样一个强大的发展动能，包括我们强大的生产供给能力，超大规模的国内市场，这些优势就会越来越多的表现出来。

所以在这些条件的共同支持下，中国经济从今年未来几个季度看，应该是增速逐季回升向上的。所以中国经济今年你看，如果过去两年我们是平均增长5.1%，今年预期目标是5.5%左右，我个人感觉很有可能达到这个水平之上。所以中国经济今年是一个平稳开局，持续回升向上的这样一个发展态势。我觉得有可能就是中国经济从过去10年的下行周期转入到一个回升向上的新的增长周期的一个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