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水泥，制造业融资方式正在逐渐发生改变

近年来，国家越来越关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在国家“十四五”规划中首提“保持制造业比重基本稳定”，从“提升服务业”到“稳定制造业”，体现了国家顶层设计对制造业高度重视，把“实施制造强国战略”提到了更加显著的位置。今年3月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提高制造业贷款比重。

金融监管部门对金融支持制造业发展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中国银保监会关于做好2021年制造业金融服务有关工作的通知》明确要求银行业金融机构加大制造业金融支持力度，包括加大信贷投放、加强产品和服务创新、增加制造业中长期贷款和信用贷款等等。人民银行也明确将“提高制造业贷款比重”和“保持高技术制造业中长期贷款合理增速”纳入银行业目标任务。同时，监管部门对金融机构加强小微制造业金融服务也提出了很多政策要求，其中最主要的是降低小微制造业企业的融资成本。在政策的引导下，近两年金融服务制造业的力度明显加大。

下面，我们来一起分析我国制造业的发展特点，同时参考国际经验，进一步思考制造业融资的趋势、挑战与建议。

制造业融资方式正在逐渐发生改变

从近几年的统计看，在总量上，我国制造业贷款整体保持增长，但贷款占比及增速近几年呈现降趋势。2020年，随着国家对制造业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金融支持制造业发展的力度也大幅提升。具体来看，当前制造业的发展及制造来融资情况呈现以下特点：

制造业在GDP中的占比逐步下降。近十年，中国经济逐渐从工业化阶段向后工业化阶段过渡，制造业GDP占比缓慢下降。在2011-2020年的十年时间内，我国制造业在GDP中的占比出现缓慢下降趋势，从2011年的32.06%逐步下降至2020年的26.17%。相应的，我国制造业贷款增速呈逐步回落走势。

制造业投资增速呈现下行趋势。在21世纪的前十年，我国凭借着要素低成本优势积极融入全球分工，吸引大量外资来华投资建厂，逐步发展成为全球制造业中心，在这一阶段，制造业投资保持20%以上高增速，投资和产能利用率齐步提升。2009年金融危机后，随着全球经济与贸易增速不断放缓以及国内“4万亿”投资再次推动产能扩张，制造业从2012年起进入到过剩调整期，具体表现为PPI长达4年通缩、产能利用率下滑，制造业投资增速快速下滑等。近年来，我国经济步入新常态后，产业结构逐步优化，以现代服务业为代表的第三产业占比逐渐提高。同时，制造业向轻资产方向发展，部分厂房设备由购买改为租赁形式，降低了实际投资需求。在制造业向高附加值转型升级的过程中，劳动密集型产业主动或被动逐渐向东南亚国家转移。制造业不再成为信用扩张的主要力量，信贷需求减弱，2014-2020年工业增加值平均增速比2009-2013年平均增速回落5个百分点。制造业贷款整体不良水平仍较高。近几年受国际贸易纠纷、疫情等因素影响，以投资和出口拉动经济的模式受到挑战，制造业的经营效益逐渐下降，导致制造业贷款不良升高。据银保监会公布的数据，2015-2017年制造业贷款不良率均高于贷款平均不良率2个百分点以上，这也会影响银行贷款投放意愿。制造业企业不良贷款率偏高的主要原因，可能体现为以下几方面：一是总需求存在结构性不足，内外部市场不利因素叠加，盈利水平下降，制造业ROE水平出现趋势性下滑，偿债能力降低。二是部分企业过度融资，盲目多元化发展，主营业务弱化，在前几年去杠杆的背景下资金链断裂。三是制造业企业涉及的上下游相关企业链条长，产品与市场关联度大，不确定因素多，如2021年以来的上游原材料价格大幅上涨对下游企业利润空间造成严重挤压等。初创期的高新技术制造业客户，在技术研发和更新的速度、市场推广的效率和可接受度、功能应用的广度和深度等方面均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四是国内部分制造业企业产品还处于全球产业链的中低端，市场竞争力、定价能力和抗风险能力都较弱。

制造业融资方式正在逐渐发生改变。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入推进，制造业增加值中传统制造业份额缩减，新兴制造业和高端制造业发展壮大，制造业结构不断优化。一是落后产能不断淘汰，传统制造业面临转型升级。过去三年，钢铁、有色、水泥、煤炭等传统工业品产量增速普遍低迷，近两年废气治理（大气污染治理、工业废气治理）相关设备的市场需求很大，很多企业需要设备改造升级。二是先进制造业领域发展迅速。智能装备、新能源汽车、工业机器人等新产品产量增速持续高企。三是进口替代在一定程度上支撑制造业需求。在双循环发展模式下，制造业更多地通过内需支撑，发挥规模优势，降低经营成本。

银行服务与制造业融资需求存在一定程度错配。一是制造业投资周期一般较长，但目前银行贷款结构仍以流动资金短期贷款为主，制造业贷款短贷长投、长短期资金错配仍然较为明显。二是先进制造业、高新技术企业等相较于传统制造业企业，在融资渠道上更为多元化，对银行贷款的需求降低，更加倾向于通过债券、股票等直接融资渠道进行融资。三是制造业机器设备抵押难度较大。制造业企业资产主要集中在土地厂房和机器设备。对于银行而言，制造业企业在机器设备抵押上仍然存在较大困难，主要原因包括设备减值快、专用设备变现难、机器设备估值缺乏标准、设备的抵押登记管理难以控制等。四是部分“两高一剩”制造业企业（如化工、钢铁、冶炼等）的能耗和污染严重，在碳达峰、碳中和的背景下，与商业银行绿色信贷政策不符，难以获得资金支持。

海外发达制造业国家发展经验参考

从海外制造业发达的国家看，如日本、德国等，制造业贷款占比也在上世纪70年代后迅速下降。可以认为，一个国家进入后工业化时期，产业结构演化一般会导致制造业占比相对下降，传统制造业贷款占比下降也是一般性趋势。

日本、德国制造业贷款情况

不过，金融危机之后，美、德为首的发达国家纷纷提出了制造业强国的战略规划，提升制造业比重，维持本国制造业在全球或欧洲制造业中的领导或领先地位，成为美德英三国工业战略的总目标。如德国在其工业战略中明确制造业的发展目标是，到2030年，德国和欧盟工业在各自总附加值中的比例分别提高到25%和20%。但相比而言，美国更加重视对整个制造业供应链的控制能力，德国偏重于制造业中先进技术的研发和制造能力，英国倾向于制造业领域的科技和商业创新能力。上述三国均围绕技术、产业、基础设施等方面推出了系列举措：

强调技术的先进性和颠覆性突破。美国在其工业战略中提到的重点发展的颠覆性技术领域包括智慧和数字制造、工业机器人、人工智能、高性能材料、增材制造、电子器件、生物、医疗、农业、食品等。德国在其工业战略中将平台经济、人工智能、自动驾驶、医疗诊断、云计算、生物技术、轻型建筑、物联网（“工业4.0”）等确定为需要重点扶持和发展的颠覆性技术。英国在工业战略中将需要重点开发的新技术确定为四大领域：人工智能与数据经济，新能源和低碳经济，电动汽车、无人驾驶和智慧交通，生物制药和健康医疗技术。

对制造业给予不同形式的支持路径。美国更多地强调支持技术标准和保护知识产权，德国更多地通过改善市场条件来支持企业创新，英国更多地从融投资角度为企业创新提供支持。以英国为例，其构建了独特的“国家基金银行孵化私人资金入股”的融投资模式，通过先设立国家基金，再将基金交由银行进行管理和孵化，以此吸引私人资金入股，通过私人资金入股创新型制造业初创企业，使制造业初创企业能持续地获得私人资金的支持。

强调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其中，美国更重视数据标准等软件设施，德国更重视工业互联网构建，英国更重视5G等硬件设施。

银行机构如何进一步加大制造业融资力度

对银行机构来说，进一步加大制造业融资支持力度，可从以下几方面着手：

加大先进制造业的融资支持力度。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先进制造业、战略性新兴产业、高科技制造企业的支持，助力制造业新旧动能转换。重点支持高端装备、汽车制造、医药化工等领域的企业，以及电子信息、新材料等领域的单项冠军企业，通过资金支持推动关键核心技术攻关。

加大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的融资支持力度。建议采取有保有压的政策，一方面，对于过剩产能企业和“僵尸企业”，实施稳妥退出策略实现市场出清，加快生产要素释放和存量金融资源调整；另一方面，对于转型升级潜力较大的企业，金融机构应积极为企业提供相关的融资支持，帮助企业转型升级。

加大制造业企业绿色信贷支持力度。支持制造业企业绿色低碳发展，为企业绿色技术改造提供融资支持，为企业参与碳排放市场提供相关金融服务，助力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

重视中型制造业企业的融资支持。当前，大型优质制造业企业通常能够得到较多的银行授信支持，也可以在市场上获得直接融资的渠道。制造业小微企业在国家政策的推动下，融资难、融资贵问题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反而是中型制造业企业的银行授信获得感较弱。中型制造业企业是市场主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经营业绩好、实质风险低的中型制造业企业，银行应加大授信支持力度。

重视民营制造业企业的融资支持。当前市场对民营企业的所有制歧视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存在，民企获得融资、担保、发债的难度较高，需要政府部门和金融机构协同解决。

引导制造业企业练好内功。当前，制造业企业债务违约时有发生，很多上市制造业企业的ROE无法覆盖融资利率，银行对制造业企业的信用风险仍然比较关注。因此，一方面，要提高企业的融资获得感首先要提升企业自身的竞争力，鼓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依靠技术创新、产品创新，逐渐从产业链的中低端迈向中高端，提升产品质量水平，提升盈利能力。另一方面，要引导制造业企业聚焦主业，降低杠杆率和融资成本，最大化地发挥企业自身的融资能力，挖掘和助力企业提高直接融资的能力，通过企业自身发展改善财务指标。同时鼓励银行对制造业企业采用联合授信的方式予以融资支持，遏制银行盲目“垒大户”，防止企业多头授信、过度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