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以提升利润为预期的错峰生产恐滑入急功近利泥潭

  根据中国水泥网的统计，2016-2017年，全国水泥行业错峰生产迎来有史以来最大规模。除北方十五省以外，两湖、四川、重庆、江苏也加入错峰生产行列，加上福建、广东、广西、浙江等南方各省的冬季停窑计划，本轮错峰生产基本涵盖了国内主要水泥生产区域。

  正如中国水泥网高级顾问高长明曾经所言：“众所周知，只是心照不宣而已。水泥企业的所谓‘错峰生产’，虽然有一定成分的错开污染物排放叠加之峰的作用，然而其不便表白的最主要目的却是为了错开市场需求低迷之谷。”

  水泥行业曾被认为是传统的“两高一资”（高污染、高能耗、资源性）行业，也正因如此，在近年来风生水起的“错峰生产”中，缓解环境污染成为了主要“由头”。那么水泥行业污染真的这么严重，以至于能对大气污染防治起很大作用吗？

  水泥行业环保发展成果显著

  我国水泥业经过近一百多年的发展，特别是近十年以来，随着新型干法水泥工艺大规模推广，环保治理已经今非昔比。笔者在走访水泥企业的过程中发现，建设花园式工厂已经成为国内多数大型水泥企业重要的发展理念，涌现出海螺、华新等等一大批环保成绩突出的水泥企业。

池州海螺风光（查看高清大图）

铜陵海螺水泥窑协同处置生活垃圾（查看高清大图）

  当然，说到环保就不得不提到来自台湾的台泥和亚泥。相当一段时间以来大陆水泥行业发展相对落后，环保理念并没有成为企业发展优先考虑的重点。在上个世纪末，台湾水泥企业进入大陆市场之后，带来了更为先进的经营管理理念，让大陆水泥企业看到了不一样的水泥工厂。

  笔者在走访江西水泥行业时，当地一家水泥企业曾对笔者说过这样一句话。“2000年亚东1号线建成，那时候大陆无论是立窑还是旋窑灰尘都很大，国家标准也非常宽松，环保成为很多水泥企业面临的大问题，但是亚东在环保方面做出的效果，让很多人看到了，原来水泥厂也可以青山绿水。”

  同为台企的台泥，也是环保型水泥企业的典范。除严格执行国家水泥行业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以外，台泥极力打造绿色矿山，并利用回收的CO2，进行藻类养植，获得生物质能源打造永续发展的环保产业链。台泥董事长辜成允：“大家之所以会误会水泥行业，是因为我们做的不够，我们要成为环保服务生，才能扭转社会的误解。所以我们决定朝环保发展，把过去的外部成本化成为我们的责任”。

台泥和平厂（查看高清大图）

台泥环保产业链（查看高清大图）

  另外，在外界普遍关注的污染物排放量方面，新的《水泥工业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实施之后，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根据标准要求，目前国内水泥粉尘排放需低于30mg/Nm³（重点地区低于20 mg/Nm³），氮氧化物低于400 mg/Nm³（重点地区低于320 mg/Nm³），二氧化硫低于200 mg/Nm³（重点地区低于100 mg/Nm³），这一指标已经接近于欧盟标准，在个别地区（提出的标准）甚至已经严于欧盟标准。

  注：此前国内《水泥工业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对当时现有生产线）是粉尘排放低于100mg/Nm³，氮氧化物排放低于800 mg/Nm³，二氧化硫排放低于400 mg/Nm³。

  新标准实施以后，截止目前国内水泥企业已经基本完成脱硝和除尘、脱硫改造，在严格按照标准执行的前提下，水泥生产线污染物排放限值已有了大幅度下降。

  水泥企业何时走出急功近利的怪圈？

  当然，不容否认我国水泥产量巨大，排放总量仍然相对较大，但排放标准的不断提高已经足以证明近年来国内水泥工业在环保建设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因此，如果以水泥行业 “错峰生产”能对大气污染状况改善起较大作用，就将规模和时间不断扩大，显然依据不足。否则环境保护部部长陈吉宁在1月6日主持召开媒体见面会，向记者介绍大气污染防治相关问题时，也不会从要加大工业企业冬季错峰生产力度；提高行业排放标准，加强排污许可管理，严格依法对违规排污企业实施停产整治等多方面予以强调，即其他工业也要纳入。

  正如上文所言，“错峰生产”对于水泥行业而言主要是错开水泥市场需求低谷，通过限制产能发挥，缓解由产能过剩带来的市场低迷问题。从这一点来看，错峰生产更像是部分水泥业者借通过政策达到统一限产，“平衡”供需，提升利润预期做法。前不久，发生在部分省错峰生产政策朝令夕改的事件，就是例证。

  说到水泥行业的限产，不得不提到目前困扰行业的产能过剩问题。产能过剩在水泥行业早就存在。从2009年“国发[2009]38号文”发布到后来的“发改办产业[2009]2351号文”、“工原[2010]第127号”、国发〔2013〕41号严令、国办发〔2016〕34号等文件都对控制水泥产能做出了明文规定。

  但是遗憾的是，国内水泥新增产能依旧不止。据中国水泥网的统计：“38号文”发布当年，全国新增水泥熟料生产线176条，总计1.95亿吨产能。2010年新增水泥熟料产能达到历史最高峰，当年新增水泥生产线211条，总计2.5亿吨产能。即便到了产能过剩已经极为严重的2015年，全国仍然新增水泥熟料生产线31条，合计年度新增熟料产能4712万吨。

  近年来，国内水泥行业产能规模的扩张速度是空前的，其中有市场需求持续增长的原因，也有地方政府着眼于眼前政绩，水泥企业追逐规模效益等多方面的因素。可以说，行业发展过于“浮躁”，过度追求当前利益，忽视长远问题，也是造成产能过剩的重要原因。

  这里，笔者再说一说近来持续引发关注的行业协同等问题，实质为限制竞争。从多年前东北水泥行业“私下协商”的“锁窑”走向“光明正大”，且还在不断“发扬”之中。记得当时某媒体曾称，东北水泥企业和企业家创造出“锁窑”的解决方式，是真正劳动者创造力的体现，发挥出来的正是非凡的才能，而“锁窑”也将体现出它在水泥发展史上的巨大价值，是治疗今天中国水泥产能过剩的一剂良药，更重要的是，锁窑模式在东北的成功，应当可以 ·`全国推广开去。然而，后来的结果，业内均以熟知，笔者不再多说。

  话题回到错峰生产，在2014年水泥行业产量达到最高峰时，按常理业内污染物排放应该也是最多，但是当年并未出现后来如此大规模的错峰生产行动，而真正的错峰生产却恰恰是在水泥产量出现下滑之后，由此不得不让人对错峰的意义产生新的思考。

  国内水泥行业发展到如今，取得现在的成果来之不易，简单放大水泥生产与环境污染的联系不太可取，也是对本世纪以来国内水泥发展成果的自我否定。如果为了眼前利益，不惜自我污名，不顾行业长远发展，这是对行业不负责任的做法。

  作为一个水泥人，笔者认为，与其以“污染”之名通过限制水泥生产达到“提升企业效益”之实，不如加强污染物排放的执行和监管，同时进一步提升污染物排放标准，这是水泥企业从业人员对社会更为负责的一种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