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山水水泥资本风波：控制权漩涡里的四大悬疑

  同样身为港股上市公司的绿城中国，在2014年也曾遭遇控制权争斗。数据显示，在2014年11月控制权之争最为紧张的时候，公司股价连续多日下跌。但是在A股市场上，控制权争斗却产生催热公司行情的现象。

  4月8日冲突升级之后，目前围绕山水水泥矛盾似乎已经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

  一方面是集团内部第一大股东天瑞集团和山东山水实际管理层宓敬田方面的控制权之争，另一方面是连续多起债券违约导致的债务风险。

  一场资本之争笼罩在这家华东地区知名度很高的传统水泥“龙头”头顶。

  悬疑一：经营影响几何？

  4月12日，山东山水相关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山水水泥免除职务的公告，对山东山水没有影响，企业实际的控制人还是宓敬田经营团队。目前工厂的生产很正常，4月8日只是使办公大楼受了些冲击，下属100多个子公司没有受到影响。”

  同时，该人士告诉记者，全集团4月份每天的经营利润在800~1000万。

  而据山水水泥发布的2016年年报，报告期内实现营业收入113亿元，同比增长1.1%；实现营业利润2.38亿，较2015年扭亏；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亏损7.38亿，亏损额度同比收窄。

  年报显示，亏损减少的主要原因是产品销售量及销售价格回升，毛利率由同期11%上升至21.9%。

  通过近两日对厂区的走访，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现，如果仅从水泥运输车运输的频率来看，山水水泥集团下属的水泥生产厂的经营状态较为稳定。

  在山东山水总部一街之隔的子公司济南世纪创新水泥有限公司，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现，每隔几分钟就有一辆水泥运输车从厂区发出，据该厂区工作人员介绍，“目前工厂的生产受影响不大，日均有1500吨水泥熟料卖出，与日产量相近。”

  “现在的水泥销售情况是很好的时候，因为建筑行业回暖带来的需求增大，” 一位水泥销售业务员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小到个人用的少量水泥订单、大到公司、工地等用的大量水泥订单，每天都有很多买方来提货。”

  但值得注意的是，该工厂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厂区本来有两条水泥生产线，张才奎在任时对其中一条生产线进行整改扩大，要改成日产量更高的水泥生产线，但是工程尚未完工出现了管理层的控制权争斗，导致这条生产线至今没有建好。”

  在山东山水的另一厂区，位于济南市市中区党家庄镇党东村的山东水泥厂有限公司，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现，这家公司比前述厂区规模更大，而水泥销售情况也较为稳定。

  从省内山水水泥的销售情况来看，不少建筑行业人士也对这个品牌表示认可。

  山东省威海市一位建筑公司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其公司采购的水泥有山水水泥和冀东水泥，总体来说购买山水水泥的量较多。据其介绍，山水水泥在当地就有工厂，而且控股了本地之前的一些小工厂，近年来一直发展不错，山水水泥在本市的市场占有份额依然很大。

  谈及2015年至今的变化，该建筑公司人士坦言，“前几年确实有听说山水水泥的工厂在缩减产量，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建筑行业不景气，工程量减少，水泥相应的销量减少。”

  而对于2015年以来，是否存在公司上层动荡导致公司生产经营下行的情况，该人士表示，在其近两年接触中，尚未发现当地这家工厂出现此类情况。

  该建筑行业人士告诉记者，今年一季度来说建筑市场又出现回暖迹象，此前山水水泥每吨的价格在220~230元左右，此后一度涨到270元。

  有机构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去产能，水泥价格回升的背景下，山水水泥相关的经营状况已经有所好转。至少比前年好转很多，特别是今年一季度，又比去年有所好转。

  但是在人事层面，山东山水的争斗造成的动荡后果已经有所反应。

  前述山东山水前管理层人士告诉记者，“控制权争斗带来的动荡也使得员工人心溃散，下属公司的负责人会思考应该如何站队，哪里还有心思管理生产？”

  “由于近两年有部分员工担忧工作的稳定性，有些员工、特别是年轻员工常有离职现象。”山水水泥集团下属的济南世纪创新水泥有限公司一位工作人员表示。不过，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通过采访发现，不少在职山水水泥基层员工都对现状表示满意。

  悬疑二：资本博弈演变

  “上市公司的公告反着看就行了。”针对4月8日事件后山水水泥陆续刊发的相关公告，山东山水相关人士于4月11日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直言。

  在公告中，山水水泥对4月8日的事件解释为公司董事合法进入并试图收回山东山水位于济南的办公楼，但受到宓敬田及其团体指挥和组织的不明身份人士的攻击。

  目前宓敬田拒绝接受山水水泥的免职安排，仍实际经营山东山水。3月30日，山水水泥公告对前高级管理层提起诉讼，寻求保护本集团资产不被任何非法手段夺取。

  该山东山水人士表示，公司此前已经发过声明，在上市公司董事会没有改组之前，山东山水不接受上司公司任何指令。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中发现，山东山水宓敬田领导的管理层对免职以及被山水水泥提起诉讼态度相对乐观。前述山东山水人士表示，“对于起诉，应对就是了，我们走法律程序。”

  有山东山水员工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天瑞集团错在不应该采取暴力手段解决问题，如果是得到法院正式的判决，拿到正式文件，才能‘师出有名’，才会得到集团的认可。”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实地探访发现，位于济南市长清区崮山镇山水工业园的山东山水济南总部办公大楼设置了严密的安保措施，公司正门以及办公楼门口都有安保人员列队把守，所有进出人员都需经过严格的排查。

  “山东山水现在就面对着上市公司恶意的资本运作。”山东山水相关人士称，“产生矛盾的原因很复杂，这是上市公司和实体企业的矛盾。上市公司现有4大股东现在只有天瑞集团一个股东说了算，把其他3大股东排除在外。”

  而对于天瑞集团介入山东山水的目的，该人士直指天瑞集团是恶意的资本运作。

  前述山东山水人士表示，“虽然天瑞集团也是做水泥的，但是他们没那么大能力来管理我们这个实体企业。”针对山东山水的指控，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邮件联系天瑞集团秘书处，但截至发稿尚未得到回应。

  4月12日，天瑞集团工作人员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公司主要领导人近期均不在公司，有关山东山水的情况公司并未对员工做出通报说明，其本人仅是从网络上看到相关内容。中国天瑞水泥（01252.HK）执行董事徐武学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天瑞集团与山东山水的冲突其本人没有参与，也不了解其他的情况。

  悬疑三：主管部门姿态

  一年后控制权争斗再度袭来，而且又是相似的武力冲突，不由得让各关联方担忧山水水泥的后续走向。

  早在2015年，山东山水爆发出前董事长张才奎与现管理层宓敬田以及天瑞集团控制权争斗之时，济南市政府专门成立了工作组，处理山东山水相关事务。

  4月14日，该工作组有关人士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本轮争斗，政府不出面处理，也不会评价谁是谁非。现在是依法依规处理，也有各种诉讼，由法院依法判决。因为政府不能干预上市公司的任何事情，政府是保持实体经济的稳定发展，确保职工权益，为企业做好服务，防范金融风险，解决企业生产经营中出现的困难。”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致电济南市委宣传部新闻处，工作人员表示，“关于山水水泥事件，我们这里暂时没有新的消息，有新的消息会向社会公布。”

  值得注意的是，在本报记者与各方沟通中，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是数次被各方提及的观点。

  有接近张才奎方面的山东山水前任高管人士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山水水泥只有一个合法的董事会，那就是通过法院判决得到的结果，一切由法院决定。”

  对于宓敬田方面与天瑞集团的争斗，该人士认为， 这次双方的处理方式都不妥当，唯一妥当的就是应该依法办事。

  悬疑四：外债解决难度

  值得注意的是，在控制权之争尚未解决的情况下，山水水泥债务违约的处理情况也尚未出现进展。

  山水水泥目前有“15山水SCP001”、“15山水SCP002”2只超短期融资券和“13山水MTN001”、“14山水MTN001”2只中期票据4只违约债券，规模56亿元。此外，规模12亿的“14山水MTN002”中期票据也将于今年5月12日到期。

  4月12日，其中4只债券的主承销商招商银行相关负责人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债务偿还，山水水泥目前没有给我们提供正式的书面解决方案。虽然多次通过不同的方式，比如电话、书面、邮件等给予提示、督促，但在3月持有人会议后，山水水泥方面只给了我们一个材料，材料仅表示下一步会进一步解决违约，但没有具体偿还时间表、没有具体偿还安排。”

  “对未来债务问题如何解决我们也很难判断，仍旧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因为目前出现了新的纠纷，至于纠纷是非我们不好判断，但还是希望回到法治与监管的体制之下解决问题。武力冲突已经不是投资人能解决的问题了，希望能够在政府监督下妥善处理。”该人士表示，“我们希望企业以及股东方能妥善处理债务危机，出具一份真正有效的、能解决违约情况的具体方案。”

  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不少相关债权人到山东山水做了调研，本次冲突发生后，债权人、主承销商之间已经信息共享，都在关注事件的处理进程。根据主承销商反馈的信息，对于偿还，债权人有些仍持观望态度，有些则抱有期待。

  前述济南市政府工作组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处理山水水泥的债务违约问题上，政府做的工作有为企业和机构搭建平台，联系银行、券商等机构，希望机构理解山水水泥的处境，给予企业处理时间。同时要求企业抓好生产，保证正常经营，才能形成盈利，归还债务。

  “根据调研，目前山水水泥相关经营情况有所好转，但是好转的程度能不能达到偿还公开市场债券的能力，并不好判断。经营好转与债务偿还的逻辑是存在的，但是目前还没有形成结果，至少目前我们没有看到有偿还资金划转过来。”前述招商银行人士表示。